氧气苍

学pa柠凯

青梅竹马设，ooc的酸甜校园故事

小长篇，十五章+番外完结

01.

  凯莉和安莉洁是邻居。

  所谓邻居么，凯莉和安莉洁家住的是单元楼，安莉洁家就在凯莉家的下一层，却不是正下方的位置，而是在大楼呈凸字形的那一方，凯莉出门给走廊上的花浇水时，能看见安莉洁家墙壁洁白的阳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说她们是邻居是没错的。

  然而凯莉的家庭情况与同龄人相比起来，有点特殊。她的父母关系不和，从她出生后开始就成日无谓地争吵。不过几岁，她才上小学的年纪，她的父母便分居了。大概是婚姻生活不睦的原因，她的母亲脾气并不好。虽是在这栋小楼里住了十几年，却和周围的邻居家很生疏，生疏到在楼梯上见了面都不会撩一撩眼皮的地步。因此，凯莉家和安莉洁家倒并没有什么联系。

  凯莉第一次正式与安莉洁一家结识，是在她九岁的时候。

  凯莉被母亲牵着，带到了安莉洁家里，背着小书包看着母亲和安莉洁的父母交谈，嘴角平平地没有弧度。

  女人的头发和她的一样，又黑又长，不过平时保养不大好，显得有点枯槁。凯莉站在她身后，窗外夕阳的光就斜斜地射进来，照得女人长发上一根根小小的分叉泛起微光，像竖起的玫瑰刺一样碍眼。

  “唉，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家里没什么亲戚，为了处理离婚后的事情又不得不去外地……我照顾不便，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家，要在这时给她办转学手续，又实在不太方便，就将这孩子寄托在你们这里了。”

  凯莉的母亲愁眉苦脸地说完，好性子的安莉洁父母立时表示可以理解，大家都不容易。

  两方商量好了凯莉每月的伙食费住宿费问题，而后不温不火地寒暄了一番，气氛还算融洽。凯莉的母亲招呼着凯莉，把放在门口的一点点用旅行袋装着的行李拿到了客厅里，从旅行袋的侧边网袋里又抽出两个红包，叫她拿去谢谢叔叔阿姨。

  电视开着，新闻联播过后是天气预报。凯莉在“多云转阵雨”的甜美声音里慢慢地走过去，把红包递到安莉洁的父母手里。和煦而善良的夫妻推脱了一番，不得不收下，听说凯莉喜欢甜食，还给了她花花绿绿的一把糖。

  在一一道别的时候，凯莉才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安莉洁。温顺的面孔，和吵吵闹闹的孩子不同，全程都是安静的，身上更有一种奇异的淡淡的气质，以至于让凯莉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安莉洁长得好看，小脸雪白，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凯莉看着那双纯洁澄净的小鹿般的眼眸，感觉有一点熟悉。而后她察觉到，那分明是在幸福的家庭中长起来的孩子，和她不一样，从头到脚都不一样。凯莉对她隐隐地有了一种属于孩童的，由嫉妒而生的敌意，也就对安莉洁的友好视而不见。

  再三留她吃晚饭也留不下，凯莉的母亲匆匆地挎着包包离开了。她走的时候，夕阳下山许久，暮色四合，濒死的一层火烧红也被隐进了夜幕里去。安莉洁的父母很是关切地问凯莉饿不饿，在她点头后立刻冲进厨房里急急忙忙地做起了晚饭来。

  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饭菜的味道，却不是自家的饭菜香。凯莉的肚子空落得很，闻到菜香竟也不觉得饿，大概是心里也空落落的。

  凯莉不愿意说话，在安莉洁的注视里也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倔强而冰冷的雕像，孤独地立在原地，等待裹着沙尘的风将一颗心完全石化。

  根本不是什么“照顾不便”，年幼的凯莉几乎是立刻就洞察到，她是被抛弃了。像自己不再新鲜的玩具被丢给隔壁家的小孩子，像单位过节时发下来的一整盒没人吃的五仁叉烧月饼被提着拿去送人一样，凯莉就此认定，她是被自己的母亲，弃之如敝履地抛弃了。

  她年纪尚小，却因为在冷漠的家庭气氛里长起来，对事情看得通透得可怕。

  安莉洁乖乖的，一看就是那种讨所有家长喜欢的孩子。厨房里的父母叫她来帮忙捡菜，帮忙端菜，她都乖乖地应下了。直到一桌子饭菜差不多摆出来，安莉洁拖好了三个凳子到饭桌前，看见站着不动的凯莉，又再拖过来一个。远远的，安莉洁对她脆生生地开口：“凯莉，来吃饭吧。”

  凯莉一言不发，慢吞吞地坐到了其中一个凳子上，摆明了不想理她。

  厨房里的男人女人还在做最后一道菜，而安莉洁大概是不会看她脸色，又蹭蹭蹭跑回厨房里拿出几双碗筷，递到了凯莉的面前。

  “爸爸妈妈说，以后凯莉就和我一起睡了。”安莉洁说。

  凯莉冷冷地瞥一眼她，扭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屋外是寂静的，而屋内却是嘈杂的。电视被贴心地调换到了孩子们都喜欢的少儿频道，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动画里响起一串滑稽的笑声，被鼓进闷闷的空气里，多少显得画面有一点滑稽感。

  安莉洁仍旧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里流露着温和而友好的东西，却让凯莉更觉得刺眼。

  “凯莉怎么不说话？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吧。”安莉洁轻轻的问。

  凯莉仿佛终于被“家人”这个词刺痛了，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家人？我和你顶多是邻居，算什么家人？”

  安莉洁愣了。

  凯莉这个人就像她头上戴着的星星头饰一样，把五个尖尖的角都露在外面，放肆张扬，咄咄逼人：“哼，你，看起来傻傻的，凭什么做本小姐的家人？”

  安莉洁眼睛里的友好都冷了，被凯莉的刻薄噎得说不出话。她的父母性情都还温和，身边的人并没有像凯莉这样浑身带刺的，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安莉洁盯着她，用眼神对峙着，同时依父母的意思在凯莉身边的凳子上坐好。

  良久，她对凯莉说：

  “凯莉，你是个没有家人的孩子。”

  真可怜。

  小孩子对那样明显的敌意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察觉到了，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这份敌意不应该有什么过于友好的表示。

  安莉洁就这样说出了自己出生至今最重的话，并且如她所愿，像冰锥一样刺到了凯莉的痛处上。

  凯莉“哟”了一声，眉眼弯起来，毫无感情地笑了。进来的大人们见到她们这副样子，还以为她们相处得不错。

  从那以后，凯莉和安莉洁就结下了梁子。

  说来也怪，安莉洁性格一直温和，几乎是与世无争的那种温和，却偏偏和凯莉不对付。凯莉在她家里住的时间里，无所不用其极地跟安莉洁作对。趁她不在，会把她桌子上的笔从窗子里丢出去，也不管有没有可能砸到人；对安莉洁的父母说不喜欢酸味的东西，把家里的柠檬糖全换成了草莓味的糖果；趁安莉洁的父母不在，偷偷跑回自己的家里，自己用剩下的米煮饭吃，没有菜就再把饭炒一炒，边看电视边吃缺油少盐的炒饭，故意把来找她的安莉洁晾在冷风飕飕的门外。

    好在凯莉在安莉洁家寄住的生活只过了两个月。两个月后，凯莉的母亲便从外地回来，把凯莉给接走了。

  凯莉走的时候提着旅行袋，对笑得满面春风的女人爱答不理。对面的安莉洁在父母的提示下对她挥了挥手，或许是想到以后不会再见，又冲她抿了抿唇，笑了一下。

  凯莉不知道安莉洁是怎么想的，至少她希望与安莉洁永远不要再见。她们也只有这一点十分默契，凯莉在上下楼梯时偶尔碰上安莉洁，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把对方当做一大团人形自走空气。

  俗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安莉洁不负众望地长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乖巧听话成绩优异一类的形容总是间或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凯莉想起安莉洁那双几乎不沾染戾气的眼睛，生长着一片平和得愚蠢的绿。

  她可不知道安莉洁那片不知天高地厚的友善是哪里来的，撞在她身上，只让她觉得反胃，恶心。

  然而凯莉不知道，自己日后的人生都将与安莉洁有莫大的联系。

  转变发生在初二那年的下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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